正喝着闷酒的吴少庄主吴飞一听有人叫自己,急忙将脑袋转了过来,面前这衣衫褴褛的乞丐,比上自己的落魄还要更加难看好几分。加之乱发拂面,胡须也是野草般乱长,脓包满脸都是,隐隐还渗出些黄绿色的脓液,叫人看着直倒胃口。
但吴飞终究乃是剑泉山庄的少庄主,礼数这方面,自幼便是涵养颇深、耳濡目染,见了这老乞丐,非但没有一丝嫌弃,反倒是站了起来,对着老乞丐拱手相问道:“在下正是吴飞,不知道老前辈有何见教?”
那老乞丐哎哟一声,立时也便扑倒下来,足足在地上磕了好些个响头,将额头之上一个拇指大小的脓包撞破,鲜血混着脓液流满了整张脸。
吴飞见状,急忙将这老乞丐给拉了起来,慌忙道:“吴飞不只是做了什么,竟然叫老前辈如此折煞在下,真是一阵惶恐!”
那老乞丐也便抓住了吴飞的手,激动着说道:“吴少庄主哇!老夫总算是找到您啦!实不相瞒,老夫乃是丐帮弟子,这几日王府大乱,趁乱之中寻得了小公子吴凡!只不过小公子被那老毒物害得是一个惨哇,老夫也只好将他暂时安顿,处处打听着吴少庄主您的消息,今日,可算是把您老给盼来了!”
一听是爱子吴凡的消息,吴少庄主与宇文珂都是大惊,不由得喜极而泣,急忙拉着老乞丐要去找吴凡。但听老乞丐口说安顿吴凡的地方稍远,一路走去,只怕会是耽误不少时辰,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与牛耿也便只好留了下来,以此照料重伤未醒的凌赤。
四人这才相逢,转眼间却又要分别。吴少庄主与宇文珂两夫妇更是挂念着凌赤的伤势,自责之心,天地可知。于是乎,吴飞同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相约,只要一接下爱子吴凡,立马也便赶回来。
一番相送过后,吴飞与宇文珂两夫妇更是马不停蹄地跟着老乞丐去了。
且说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和牛耿又坐回了客栈小桌旁,满眼尽是伤悲之中,总算是有了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,与他们而言,无疑也算是些许慰藉了。
两人都是将酒杯斟满,一碰杯,浊酒入喉。
却是此时,客栈之中的人流竟然都跑远了去。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心生疑虑,一转头,只见得原先议论着王府大火的乡民此刻竟然全都奔逃了去。
至于是为何?二人走出客栈,只见得十多个乞丐都是背扛包袱、手握刀剑,朝着客栈大步走了过来。
按理说,乡民们一辈子辛苦劳作,少有见识这等场面,本应是相继凑着看热闹。但这些丐帮弟子的刀剑之上,鲜血还在缓缓下流,已渐渐流出了一条血路。
这看多了是要掉脑袋的热闹,乡民们还是要将脖子给伸了回去,一溜烟全给跑了。
只无奈了这客栈掌柜的,跑也跑不掉,担惊受怕地趁丐帮一众人还没到,便赶忙招呼后厨,将好酒好肉准备好,切莫亏待了众个丐帮弟子。
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目光机敏,老远便看见了丐帮弟子之中一个手握长刀、独眼微须的汉子,也急忙招手起来:“周大哥!周大哥!”
“独眼狮子”周洪一看,也便带着丐帮弟子赶了过来,就在客栈门口席地而坐。
这乃是丐帮的规矩,做乞丐,就当是有做乞丐的样子,上不得桌子,但却下得了茅坑。客栈掌柜急忙是将饭菜都准备好,遣人送了出来。
“独眼狮子”等人也便是蹲在了客栈门口,大口大口喝酒吃肉,这一天的劳累,又岂是一二个字所能说得清楚的?
倒是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与牛耿已是歇息了片刻,稍稍补足了体力,开始对着“独眼狮子”周洪说道了一番。
“独眼狮子”周洪听着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的叙述,更是一番浓眉紧皱,丝毫没有预料到凌赤的情况,竟然是这般的艰险。可一当“龙凤双分剑”说到突如其来的老乞丐将吴少庄主、与宇文珂二人带走之时,“独眼狮子”周洪满眼竟是爆射出一道凶光,急忙问道:“什么?人走了?怎么回事?我丐帮弟子为了这王府大乱,早已是人尽皆出,哪里还有什么四处寻找吴少庄主的弟子?”
这话一出,无疑都是在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和牛耿适才的喜悦之上又浇了好一盆冷水。那此人不是丐帮弟子,却又会是谁呢?
“我知道了!‘七绝毒翁’冯六公!”
“独眼狮子”周洪咬牙切齿地狠拍一拳,骂道:“那该死的老毒物,竟然对‘群龙印’是这般的执拗!事到如今,竟然还不肯收手!”
牛耿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,只得焦急地问道:“那这可该怎么办呀?吴少庄主与宇文珂女侠已经被那个老毒物给骗了过去,咱们莫非……”
“独眼狮子”一番摇头,立马将手中的饭食迅速两口塞满嘴巴,也便招呼了一声,问明了“七绝毒翁”冯六公所去的方向,将饭钱留下,又是带着一众丐帮弟子奔了过去。
且等得“独眼狮子”周洪一众丐帮弟子去得不久,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和牛耿都是垂头丧气地要回济世堂,查看凌赤的情况。
却不料,两人竟然又被叫住了。
牛耿呆呆傻傻地转过头来,只见得一袭青灰色道袍,带着些许烧灼的痕迹,一张清秀卷老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愤怒。
“牛耿,跟我走。”
静空道人平平吐出这五个字,不带一丝的情感,也不容得有丝毫的反抗。
牛耿转过头看看一旁的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,心中无比纠结,总算是吐出几个字来:“师父,凌赤少侠现如今身受重伤,我是……我是走不掉的。”
静空道人方才同“七绝毒翁”冯六公好一场大战被打断,心头正是愤怒的时候,此刻,一向听话的弟子竟然也要忤逆自己的意思,更是盛怒非常,袖袍一挥,怒喝道:“又是凌赤这个不要命的小子!当初在九鹏寨,我就该一掌劈死他!好,牛耿,事到如今,你是长了本事么?我倒要看看,今日,我便要将你这两个朋友全杀了,你有没有半分本事!”
静空道人话音刚落,只见得剑光一闪,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手中双剑已然夺势而出,锃锃发亮的剑刃破空刺来!
静空道人袖袍一挥,软软的袖袍竟突然如是一条长蛇一般将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手中长剑给卷住。静空道人一挥手臂,这把长剑立刻又朝着另一柄长剑撞去。
叮当!
静空道人仅凭一招,立时便将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手中两柄长剑都震脱出手!
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更是心头火起,即便是手中没有了双剑,亦是赤手空拳朝着静空道人扑了上去。
“臭道士,老子心头压得正火呢!你倒好,跟老子好好打一场!”
静空道人眉头一皱,袖袍往下一摆,一双肉掌自袖袍之中穿出,掌风无限,舞得袖袍是舞舞生风!
又是一记“青云掌”!
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还未近得了静空道人三步,立时便被这“青云掌”掌风给击退,身子如是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老远。
牛耿不由得焦急一声大喊:“龙兄!”
“你到底跟不跟我走!”
静空道人的语气之中已没有了丝毫的克制,若是牛耿再敢迟疑半分,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无疑便会在下一刻,毙于静空道人的“青云掌”之下!
牛耿一番无奈,只好对着倒地不起的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说道:“龙兄,这郎中医术不比‘寒雨医圣’,我走之后,你千万要将凌赤少侠带去幽香谷。那边儿的人,自会给凌赤少侠好生安排!”
牛耿此话刚闭,静空道人又是沉喝一声:“你到底走不走!”
牛耿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了静空道人之后,两人身影缓慢,但却极快地消失在了道路尽头。
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双目噙着泪花,一拳又一拳,狠狠落在了青石板路面上,直打得双手手背尽是鲜血一片。
自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闯荡江湖以来,从未受过近日这般焦灼无力的局面,此刻心中的失望,更是难以用语言言述。
但凌赤依旧重伤,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自暴自弃。只见得“龙凤双分剑”龙阿成缓缓站起身子,颓然走到了路边,捡起了被静空道人震落的双剑,又重新插回了剑鞘之内,缓缓朝着济世堂走去。
济世堂内,凌赤双目紧闭,浓眉紧皱,嘴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:“大哥……大哥……”
烈火不住地焚烧着,他心头的那股火焰从未熄灭过,此时更是因为极度的痛苦,烧得越发厉害。
老郎中已是被凌赤吓得呆住,只因为此刻的凌赤身子周围不仅仅是聚集了好一层黑气,身体更是灼热滚烫一片……